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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战西坝
老泥鳅四川 成都2018-09-16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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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湖的初夏老天的脸最是喜怒无常,说变就变。天气预报端午节仍旧是阴有阵雨,而今的天气预报越来越有准头,还去不去钓鱼实在是两难。通往钓点的机耕道一下雨就一片泥泞,进去了要是赶上下雨多半要借宿农家。早起更是阴云密布,因此到了车库我还在犹豫。梁凯对2.3亿立方米的三岔湖十分熟悉,拍着胸脯说:“下这么点雨还不钓鱼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下暴雨都不怕。”车到西坝大桥左拐驰进一条小水泥路。我在这个地方钓过三次,一次空军,一次准空军。还有一次赶上前两天有人放生,钓上来的鱼缺磷少甲,鳍残尾破,身上血红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这种刚刚放生就被钓上来的鱼被钓友称为洗澡鱼。一条鱼刚到三岔湖洗完澡就被钓起,拽起来手感相差甚远,味道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一带比较近,路也好走,好几年我都没在这一带钓过鱼。

车在平整而狭窄的小路上上上下下左转右转跑出去好远,还好,不是在西坝大桥钓鱼。车停一个农家小院,远处可以看见清幽的湖水。屋前一簇栀子花开的正盛,碗口大的花朵舒展着洁白的花瓣,发散着馥郁的芳香。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津津有味吃着粽子,脸上写满了自在与安详。端午节吃粽子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我的早饭也是腊肉粽。向老人讨教地名,这里还是属于西坝村地界,那个放生鱼多的地方。老梁笑道:“这里离西坝大桥远着呢,地上虽然只有一两千米,水路只怕十千米也不止,保证没有洗澡鱼。”

这一带山岗低平,松柏成片,小橡树成列,香樟树、麻柳树和白蜡树之属郁郁成林。在通往湖畔的羊肠小道上惊飞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证实了这一带确实比较偏僻。岸边裸露着大片褚红色的砂岩,和红土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以及波光粼粼的湖水对比的如此强烈,仿佛出自名家的油画。对岸舒缓的斜坡上已经有了好几个钓鱼人,我们这边却空无一人。距岸边八九米的地方孤零零地直立着一根绿油油的竹竿,我不由多看了两眼。老梁道:“一个当地人连续一两个月都在这里钓鱼,大捧大捧地用玉米和麦子打窝。竹竿就是他作的标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来。你就在那儿钓罢。那个人用麦子做钓饵,差不多每天都有收获。这个季节西坝一带出大鲤鱼,所以我也喜欢在这一带钓鱼。你有煮过的麦子吗?没有上我这里来拿。”

钓点稍远处地形复杂,有乱石有浅沟还有岩壁,理想的藏鱼之地。美中不足的是水深3米有余,这个季节似乎有点儿深。向右行十来米稍浅,我打下诱饵作为备用钓点。万一那个当地人来了我也有路可退。老梁道:“你放心钓罢,人家要来早来了,现在不来就不会来了。”不远处有片绿茵茵的草地,躺着一条已经风干的大鲤鱼,目测70厘米还多,要是活着只怕有一米。看身形相当健硕,要是这么大一条鲤鱼上了钩无异于中了头彩。这是西坝出大鲤鱼的最有力的佐证,我拿出尘封已久弹簧竿。绕线轮上有100米5.0#强力线,配上珠珠就是猎杀大鲤鱼的利器。大鱼时常出没的西坝,机缘凑巧让我占据了一个天天都投喂玉米麦粒的老钓点。天时地利人和,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弹簧竿钓组抛在竹竿左边,手竿拉饵抛在竹竿右边。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手竿的浮标上,弹簧竿则不必管它,那是一种自动钓鱼装备。调一款带螺肉味型的饵料,里面掺上大量麦粒作为鲤鱼的诱饵。在弹簧竿的饵笼上攥了拳头大小一团抛下,之后就不用管了。鲤鱼吸食诱饵会将珠珠吸入,拽动鱼线带动机括,弹簧竿竿身弹起。相当于挥动鱼竿刺鱼,于是珠珠上锋利的大鱼钩就会牢牢地钩住鱼嘴。鱼要线时绕线轮按照事先设定的泄力值放线。不费一点儿心思就可以钓上大鱼。

我的拉饵以谷香为主稍带一点儿螺肉的腥味,目的自然是瞄准鲤鱼。可是鲤鱼毕竟没有其它鱼多,因此也兼顾一点鲫鱼白鲦的口味。钓组是1.5#主线配1.0#子线,可以钓一两左右的小鱼,遇上三五斤的大鱼也可以应付。想的虽然不错,浮标却不肯稍动。弹簧竿没有大鱼不动也还罢了,手竿那么香的拉饵居然引不来一条小鱼,甚至连白鲦也没有,这可是相当奇怪。老梁那儿忙得不亦乐乎,白鲦、翘嘴鮊、鲫鱼和小鲤鱼纷纷上钩。突然鱼竿就绷住了,鱼线被拽得呜呜直响,很显然钓上了大鱼。我赶过去帮忙,鱼儿在水下兜着圈子久久不肯出水。拽上水面一看,背黑身白头大如斗,我和老梁不由同声叹息,一尾白鲢。这是三岔湖禁止垂钓的鱼种,老梁空欢喜一场。

老梁怀疑我不上鱼的原因是饵料味型不对,其实我一看到老梁的白鲢就明白我不上鱼的原因了。老梁连白鲢都招来了,可见他抛投频率之高。我的钓点水要深上不少,聚鱼需要更多的时间。依样画葫芦,我挂大饵一阵猛拉。浮标终于有了动静,可是标像极其怪异。半目上下的颤抖,轻点,在水面横移……无论怎么拽都是空竿。有一下突然黑标,像极了鲤鱼吃食,我正全神贯注地盯紧浮标,这种标讯怎肯放过。迅速挥动鱼竿,感觉手上一沉,中了。牵引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挣扎,大概是钩住了水草或者垃圾。飞上来的居然是只高举着两把大钳子的螃蟹。鱼钩牢牢地钩在腿根上,我为它摘钩的时候它不知好歹,恶狠狠朝我的手指双钳齐下。幸好我早有防备,不然准要见红。

经历了无数次空竿,又钓上来三只螃蟹。我这么努力地挥竿聚鱼,没想到居然招来了大群横行将军。抑或是这个钓点的旧主人长期用玉米麦粒做窝,让这群螃蟹吃顺了嘴?谁知道呢。水下有螃蟹的时候小鱼是不敢靠近的,难怪平时多如牛毛的白鲦这半天也没钓着几条。突然嘭地一声大响,我的第一反应是大鱼来了。弹簧竿机括发动,竿身迅速弹起。竿梢直指蓝天,很显然不是大鱼。大鱼要线会让竿身连续弯曲,竿尖不动就一定不是大鱼。摇轮收回钓组,6#鱼钩上挂着一条20多厘米的小翘嘴鮊。翘嘴鮊是水中贵族,喜欢群起追逐围捕小鱼。常常追得小鱼大群跃出水面躲避。而今它们也堕落了,不去追逐小鱼,居然偷懒在水底捡拾诱饵中钩。

那么笨重的弹簧竿大鲤鱼不来问津,却连上两条小翘嘴鮊,把个老梁笑得直打跌:“那么小的翘嘴鮊你用手竿钓多方便。”薄云见日的好天气,天天投喂的最好钓点,弹簧竿手竿两款钓大鱼的利器。天时地利人和,钓上几条大鱼顺理成章。可是今天不仅没有大鱼,连小鱼也寥寥无几。鱼虽难钓居然还正口钓上来一只田螺。这就像冷门迭爆的俄罗斯世界杯,拥有梅西、伊瓜因、罗霍、比格利亚、阿圭罗、迪马利亚、马斯切拉诺和巴内加诸多球星的夺冠热门阿根廷被冰岛逼平,无论是多难进的球都能神奇踢进的一代足球先生梅西连点球都没进。排名第一的卫冕冠军德国队居然输给了墨西哥。天意难定,一切皆有可能,今天当回空军也难说。老梁语气肯定地说:“不会空军,时间还早。水深的地方上鱼要稍微迟点儿,你先到备用钓点试试看。不过你那儿要是有一群螃蟹的话,钓点多半要报废。”

水稍浅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白鲦、小翘嘴鮊连竿而上,甚至还有鲫鱼。钓这些小鱼1.0#子线太粗,我换成了0.6#,飞鱼的频率更快。初夏之际气温反复多变,今天阴雨明天大晴,鱼的活动水域也变化多端。中午时分我的鱼护响起了鱼儿的溅水声,两三斤小鱼肯定有了。鱼口越来越稀,连老梁的频率也明显地慢了下来。人一旦有了空闲就难免东想西想,脑海里不时闪过大鲤鱼在深水钓点游弋的情景。我赶过去给弹簧竿的饵笼装上了大团诱饵,轻轻抛在竹竿左侧。手竿拉大饵照例抛在右侧。浮标略显含糊的顿口和下潜几乎相连,挥竿刺鱼和牵引的手感都有些奇怪,飞上来的居然是条黄颡鱼。看来鱼儿固有的食性也在发生着变化,喜欢蚯蚓的黄颡鱼连给鲤鱼准备的饵料也照吃不误。几条小翘嘴鮊接连上钩,看来那群螃蟹早已吃饱到别处消化食物去了。深水的钓点也开始上鱼了,希望有大鱼去光顾我的弹簧竿。

一个明显的顿口,浮标悠悠地直钻水下。这次挥竿刺鱼的时机恰到好处,手上传来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地挂上了石头。乱石还远着呢怎么就挂上了,难道石头也会走路?正准备换个方向试试能不能解脱,手上突然传过来一股大力,竿梢直接就弯进湖水,一条大鱼!竿梢弯曲的呼啸声和鱼线绷紧的呜呜声无异于一曲美妙的音乐。突然我的心头一紧,为了方便钓小鱼把子线换成了0.6#。没想到不是弹簧竿而是手竿钓上了大鱼,这可有点儿不妙。鱼竿和鱼线发出的啸声已经到了最尖锐的时刻,我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0.6#的子线再结实也经不起大力拉扯,崩溃只是转眼间的事。可是鱼也承受不了极限的拉力,居然顺势向右转了个弯。也许它转身不过是为了卷曲身体准备下一轮更猛烈的冲刺,但是却给了我可乘之机。让我竖直了鱼竿,我知道我赢了。

鱼发起一轮接着一轮的冲击,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它一直在寻找最薄弱的环节。却总在鱼线绷到极限前的那一刻转换了方向。我越来越有信心,把鱼控制在六七米的范围内游走。老梁看我久战不决拿着抄网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出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是草鱼:“有三四斤喔!”草鱼是典型的中上层鱼,居然在3米多的深水钓上草鱼。老梁觉得难以置信:“你的运气好哦!”我摘钩的时候他看清子线不过是0.6#不由张大了口:“你的运气真好哦!这个季节你还用这么细的子线居然没断。我无论是手竿还是矶竿早都用的是1.5#子线了,还隔三差五地断线呢。”看着抄网里长长的大草鱼,虽然看起来远不如水中游动的时候大,看来至少也有三斤左右。钓鱼这事儿运气的成分居多。出鲤鱼的钓点,专门对付鲤鱼的钓饵,钓上来的居然是草鱼。难怪它的冲刺强悍有余而韧性不足。要是三岔湖的野鲤,拽断0.6#的子线就跟玩儿似的。在三岔湖垂钓多年,鲫鱼鲤鱼钓了不少却很少钓到草鱼。三斤左右的草鱼是做川菜中的泰安鱼和瓦块鱼的极佳食材。我老伴儿做这两道菜别具一格,微辣中透出鲜香,极对我的胃口。今晚一时兴起多半要大展厨艺来个一鱼两吃。

子线被草鱼折腾的弯弯曲曲,我为了保险换上了1.0#子线。这下再碰上三斤左右的草鱼,我的心脏也不至于备受煎熬。换了粗线上钩的多半是翘嘴鮊和白鲦,偶尔也来条鲫鱼。这个钓点曾经聚集了大群螃蟹,对此我一筹莫展。好半天未加理会,心头已经认定这个钓点废了。现在小鱼连竿,看来螃蟹不是吃饱了而是也惧怕大鱼,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让这个报废的钓点重获生机。老梁看见我隔不多时就给弹簧竿换一遍诱饵,不屑地说:“弹簧竿用的饵料比手竿多出十倍,收获却不及手竿一成,我已经两三年不用它了。”弹簧竿的确比较费饵料,我却一直在用它,因为弹簧竿扔下钓组就不用管,实在太省心了。我可没有老梁那种分心二用的本事,一双眼睛兼顾两只浮标。注意力放在手竿上,眼睛的余光还能看见矶竿浮标的顿口,两不耽搁。

正往上飞一尾大白鲦,耳畔嘭地一声大响。循声望去弹簧竿竿身不住往下弯,绕线轮吱吱地出着线。这可不是小鱼,泄力值定在2千克呢。扔下手竿去抓弹簧竿,弹簧竿上的线却突然松弛。难道鱼已经挣脱鱼钩跑了?刚摇动绕线轮竿身就直接被拉了下去,鱼还在。刚才回线不过是鱼在改换冲突方向。无论鱼怎么折腾我都心里有底,5.0#主线配大力马子线,任凭它玩儿出多少花样都不怕。由于弹簧竿竿身短,遛鱼不易控制鱼的游动方向,这也是它的最大缺点。鱼线刚刚收回来一两米立即又被吱吱地拉了出去,那种不管不顾拼死一搏的劲头让人血脉贲张,心跳加速。再强悍的鱼也只有刚开始的那几下厉害,时间稍长就败下阵来,被我控制在小范围内游动。久久不肯露出真容,难道它还害羞?

一个黑影被拽上水面,看那圆滚滚的身躯又是一条草鱼。这条鱼略大,大概三斤往上。在三岔湖钓鱼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用珠珠钓到过这么大的草鱼。珠珠主要是针对鲤鱼等底层杂食性鱼类,对草鱼这种以草为生的中上层生活的鱼根本不起作用。所以白鲦、翘嘴、鲤鱼甚至鲫鱼累累误食珠珠中钩,而从没有草鱼上过珠珠的当。连见多识广的老梁也感到纳闷,我更是闻所未闻。可是大草鱼就实实在在地躺在那里,珠珠真的钓上了草鱼。大概是两个月来水位大幅下降,长草的地方已经成为陆地,草鱼在三岔湖已经无草可寻。实在饿的不行,才改变食性学鲤鱼在水底搜刮些腐殖质充饥。在这里吃麦粒已经养成了习惯,突然遇上大堆美食自然喜出望外,抢上一口吞下。暗藏其中的珠珠也被吸入口中,着了珠珠上大鱼钩的道儿。

突然之间乌云压顶,眼看暴雨将临,赶紧收拾渔具。老梁早我几年到三岔湖钓鱼,每周都要钓上两三次。我没他瘾大,冬夏不怎么钓鱼,春秋钓鱼还要看天气。老梁无论是经验还是技术都远在我之上,因此几乎每次同行老梁的收获都要比我多出不少,常常我一当空军他就大大方方地送给我几条鱼。今天钓技高超的老梁虽然钓了好几条鲤鱼,却没有一条能和我的草鱼相比。这次我终于有机会对老梁说:“这条草鱼给你,你给你老伴儿露上一手,作个瓦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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