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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斌钓鱼文学之最后的哲罗鱼
水煮鱼片江苏 常州2014-12-01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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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河叫松阿茶河,每年夏天河水都特别大,经常灌满河槽。尤其到八月涨大水的时候,两岸裸露的河滩几乎全被大水淹没了,清澈的河水也变得混浊起来。河面上时常漂浮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冲下来的倒树,蓬张着章鱼触须似的枝杈,张张扬扬地朝下游淌去。可是到了冬季,河水立刻又变得清澈了,河底的沙砾、卵石和那些夏日冲来的一棵棵倒木都清晰可见。老海双手擎着一柄渔叉,一动不动地蹲在冰窟窿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坚冰下面的湍急河水。冬天的落日斜照在白雪覆盖的冰河上,而厚厚坚冰下面的河水却在急速地朝北流淌着,带起了一串串细碎的气泡。       老海是个渔民,夏天每天都划着渔船在河里捕鱼。到了冬天,又一个人带着渔叉到冰封的哲罗滩去叉哲罗鱼,而且从没空过渔叉。可是今年他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五天了,却连一条哲罗鱼也没发现,不觉暗暗地叹了口气:莫非这次真的白扯了,要空着双手回村了?不,绝不能这样空双手回去,让渔把式老王看笑话!       没到这里来叉鱼之前,老婆听说他要到哲罗滩去叉鱼,左拦右挡地不让他去。还用轻蔑的口吻说:“连人家渔把式老王都叉不到呢,你就能叉到鱼!在家干点啥不好,躺一会儿也舒坦呀。”听了老婆的话,老海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凭什么渔把式老王能叉到鱼,他才能叉到鱼;老王叉不到鱼,他就得空着双手回去呢?!世上绝没有这个道理!老海硬把老婆扒拉到一边,一个人拉着爬犁来到哲罗滩——不蒸馒头,也得蒸口气!哪怕守到明年春天开河呢,也得叉住一条大哲罗鱼,拎回家给那个眼皮浅显的女人看看!来到哲罗滩的当天,他先在冰上凿了个大窟窿,然后又在上面垒了间小房子,便擎着渔叉静静地守候在冰窟窿旁。每年冬天在冰上搭建的房子都很简单,有点像生活在北极地区爱斯基摩人修建的雪屋子。不同的是,他的小房子不是用雪建造的,而是用透明的冰块搭建起来的,白天的时候里面光线特别好,冰下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了,别看屋子是用冰搭建的,可是里面仍能生火做饭——在野外过夜,没有火人可受不了,等不到半夜就得把人冻僵了。       哲罗鱼非常贪食,是淡水鱼中最凶猛的鱼种之一。它们觅食的时间多在  日出之前和日落以后,才从深水游至靠近岸边的浅水里捕食其它鱼,还有那些在水里活动的蛇、蛙、鼠类和一些水鸟。白天的时候,很难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可什么事情都有例外。一天中午,老海和渔把式老王正想把渔船靠到一处沙洲边上去吃午饭。当他们划着渔船离岸边还有二三十米时,站在船头前的老王忽然指着前面压低嗓门对老海说:“快看,那儿有一条大鱼”。       老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果然在紧靠沙滩的浅水里,有一条硕大的暗影,足有一人来长,老海试了试水深,只有一米左右,正常下网肯定不行,两个人一商量决定下到水里,用网把它兜住。老海划着船,老王在水里牵着渔网的另一头,从两面包抄了过去。等到那条大鱼发现他们,刚想调头朝深水里窜时,结果一头撞在网里。        好家伙!那是一条扁头,尖吻,满嘴利齿,背部粉红,腹部银白的大哲罗鱼,足有一百多斤重。鱼大,劲儿也大,尽管它身上裹满了网衣,仍旧一直往深水处冲,老海急忙划船冲上了沙滩,下来跟老王两个人一起把那条大哲罗鱼拽到岸上。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鱼上沙滩就放熊”,可那条大鱼简直太蝎虎了,身上裹满了网衣子,仍旧不停地在沙滩上翻转打滚,两个人半天也没捂扎住,最后还是老王骑到了鱼背上,举起砍钩好一顿砸,才把大哲罗鱼打死。两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在这儿又叉到一条六十多斤重的大哲罗鱼。那天,他只是一个人,在冰上和哲罗鱼搏斗了半个小时,才把那条筋疲力尽的大哲罗鱼从冰下的水里拉上来。那年冬天,他在冰屋子里住了二十多天,手脚都生了冻疮,脸颊的颧骨也冻坏了,开始变黑,像从赤道那边过来的黑人一样,又疼又痒,十分难受。当他拉着装得满满的一爬犁鱼走在村路上时,看见村里的人还是忙着先跟他们打声招呼,而且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只有当男人十分得意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那种微笑。可今年怕是碰不到那样的好运气了,来到哲罗鱼滩已经是第五天了,他在冰下连一条哲罗鱼也没有发现。       当那条体态硕大的哲罗鱼突然出现在冰窟窿下面的时候,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甚至连硕大的黑色鱼头出现在鱼叉下,老海还犹豫了一下,一时没弄清楚游过来的到底是不是一条哲罗鱼?但是,他还是本能地把渔叉狠狠地扎下去,立刻便感觉到一阵剧烈地挣扎,渔叉几乎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      其实,那不过是一场虚惊,渔叉永远都不会从他的手里挣脱出去的。他在渔叉的木柄上系了一根很粗的绳子,另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他的手腕上,除非被叉住的大鱼把他也拖进冰窟窿里去,否则别管多大的鱼也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冰下的鱼实在太大了,老海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被他叉中的到底是条什么鱼,河底的泥沙已经被鱼尾巴搅动起来,冰下的河水顿时变得浑浊不堪。他只能凭借着手里的渔叉激烈地震颤和发出要断裂的咔嚓咔嚓怪叫声,感觉到被他叉中的这条鱼确实不小,而且肯定是条从没叉过的大哲罗鱼。     老海使劲儿地咬紧牙,腮帮子两边各鼓起一个大包,兴奋得他脸都变形了。他单腿跪在冰窟窿旁边,另外一只脚使劲儿地蹬在冰上,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冰下的鱼控制住,再想办法把它拖上来。但他很快发现这种姿势有点使不上劲儿,无法和冰下水里的大鱼抗衡。     他憋住一股气,想先站起来,一鼓作气把大鱼从冰下拖上来。于是他一边抓紧渔叉,然后把跪着的那条腿支在冰上,正准备从冰上站起来。几乎与此同时,水下的大哲罗鱼猛地朝前一挣,还没等老海站起身来,他的一条腿便滑进了冰窟窿里,接着那系绳子的胳膊也被拖了下去。就这样,他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掉进了冰窟窿里,而头和整个身子仍旧横在冰的上面,死死卡在冰窟窿里,爬不上来,也掉不下去。老海这时才有点慌了,想把套在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放走鱼,他也能爬到冰面上来。可是他稍微一努力,冰下的鱼便开始使劲儿挣扎,那只在冰上面的手怎么也够不到陷在冰下面的手,当然也结不到系在手腕子上的绳子,只能无奈地躺在冰上。     “老天呀,快来帮帮我吧!”老海的脸紧紧地贴在冰上,绝望地望着冰屋上面的灰蒙蒙的天空,默默地念叨着,“饶了我吧,往后再也不来打鱼了!”      也不知道是老海的话感动了上天,还是冰下面的那条哲罗鱼也好像明白点什么似的,或者已经累了,反正它不再挣扎了,渐渐安静下来。老海又觉到了一线希望,开始悄悄往回收被拖进冰窟窿下面的腿和手,好趁机站起来。谁知,他刚一动,那条大哲罗鱼也随着猛烈挣扎起来,老海又被拖回到原来的姿势,仍旧卡在冰窟窿口上。       他们就这样一个躺在冰上,一个横在在冰下,谁也制服不了对方,更无法摆脱对方——那根拴在渔叉柄上的绳子像是一根绞索,把他们的命运紧紧地系在一起。       那天,老海并没有冻死在冰上,一个从那里经过的人把他救了上来。可是老海再也不能去叉鱼了,他的手和脚全冻黑了——为了保住性命,医院给他截了肢。       老海在哲罗滩叉到的那条哲罗鱼,可能是这条向北流淌的松阿查河里的最后一条哲罗鱼。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在这条河里见到过哲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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